“什么!吃...吃人!?这,这可如何是好。”陈姓香客闻言先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旋即紧紧抓住郑道人的手,急切说道:“郑道长,不,郑仙师!不曾想家中竟逢此大难,还望您能出手搭救我这一家老少几口的性命。若能过得此关,陈家必重金酬谢仙师!”
郑道人依旧满脸带笑地轻拍对方双手道:“陈施主,言重啦。斩妖除魔,护卫人间,本就是我辈修士的天职。况且眼下只需尽早除去这猬火小妖即可,算不得什么大事,更谈何酬谢?只是此番出门过于匆忙,竟忘了备齐开坛做法的事物,只怕是还需上街采买。”
陈姓香客闻言,点头道:“不知仙师所缺何物?我家大郎腿脚麻利,又是个细心的人,可让他上街采买,免得仙师奔波。”
郑道人笑道:“法坛事物,多有讲究,外人恐难厘清。陈施主只需点拨三五碎银于我这徒儿,让他去跑这腿便成了。”
陈姓香客略一踌躇,便转头向一侧侍立的年轻男子说道:“大郎,去我房中取十两纹银来,交于这位小仙师。”
年轻男子闻言点头,随即取来十两纹银拱手递出。
郑道人看着万里,面色严肃地说道:“取了银子,快去快回,切记不可在街上耍闹,误了陈施主的大事。”
万里点头,同样行礼接过银子,告辞离去。出了门他前行数十步,微微垂首瞥了身后一眼,果然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偷偷跟在后面。
万里轻笑一声,这姓陈的面上装得老实恭谨,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方才他吩咐儿子去取钱的时候,万里就瞧见二人间使了个眼色,定是对他们师徒身份还有疑虑,便派了个尾巴出来看着。
不过这种事三年来也未曾少过,万里轻车熟路地在闹市中七拐八绕几下便把人给甩了。确认身后再无尾巴后,万里才收起庄重眉眼,将怀中长剑往背后一甩,双手插袖吹着口哨往镇外走。
什么没带法器事物,什么上街采买,不过是要钱的名目罢了,该有的东西都在破庙里藏着呢!不过这老东西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每次都只敢做这种小生意,拿个三五两的,将将只够二人过上一两旬的日子。像这次能有个十两,都是几月未见的大单了。
老东西自己说这叫低调行事,免得引起官府乃至仙家府邸的注意。依我看,他就是胆小怕事,平白浪费了这几手功夫。
万里胡思乱想着,又在街边买了只烧鸡,回到破庙就着清水饱餐了一顿,又睡了一觉。他估摸着已耗去了近两个时辰的光阴,这才拿出埋在茅草堆里的包袱,返回陈家。
郑道人似乎在陈家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一见到万里,脸色不悦地刚想开口,随即又抽动鼻子闻了闻,像是嗅到了什么东西,瞪了他一眼,才接过包袱,对陈姓香客朗声道:“陈施主,法器具备,时辰正好,开坛!”
闲话无多,老少二人设下法坛,摆齐器具,再用过一餐晚饭,休息片刻便已是夜深人静。
此刻陈家男女老少却是一点睡意也无,全部聚在院中,紧张地看着法坛前的二人。只见郑道人依旧老神在在的模样,口诵经文,闭眼打坐;而万里则是抱剑侍立在侧,低眉垂首,看似同样闭目养神,实则是无聊得快睡着了。
就在此时,院中红光乍现,旋即有人惊呼:“出来了!”刹那间,郑道人双目圆瞪,一拍法坛,大声喝道:“大胆妖孽,受擒!”登时,无数黄纸冲天而起,聚合而成一座八卦法阵,随即又从卦象处垂下一道道黄纸长帘,宛若一座牢笼将猬火困在其中。
猬火甫一受惊,红光即刻炸散,却又在黄纸牢笼中聚合。此时众人才看清,所谓猬火,竟是一只有幼童身高,全身着火的大老鼠。
“想逃?”郑道人轻笑一声,饮一口符纸酒含在口中,又以双手剑指从红烛上取下火星摆在面前,旋即一口酒水喷出,化作两条火蛇冲入阵笼之中与猬火缠斗起来。
火蛇虽有两条,但毕竟不是真货,倒也恰好与那猬火蛇缠鼠咬斗了个难解难分,险象环生,引得陈家院中数人连连惊呼。
双方缠斗间,火星四溅,竟引燃了黄纸阵笼,化作一根冲天的火柱,熊熊火光映得众人双目通红,面容发烫。
郑道人心想就在此时了,大喝一声:“妖孽安敢,受死!”而后他右手化作剑指,自眉心处向前斜斩而下。
瞬时间,万里怀中长剑一声嗡鸣,竟自行脱鞘而出,化作长虹直冲天际,而后又朝着阵笼中心笔直坠下,火柱如同受到剑势吸引,亦随之内卷,压缩聚于一处。
紧接着一声凄厉哀嚎响起,院内火光大盛,陈家众人被惊得纷纷掩面而退。待火光退去,众人再小心探出双眼细看,只见郑道人已立于院中,右手执剑,左手提着只焦黑如炭,已没了动静的大老鼠。此时恰逢夜风拂过,吹得他道袍鼓动,须发飞舞,真如同仙人下凡一般。
陈家众人见状俱是一怔,随即皆拜倒在地高呼道:“郑仙师术法通天!”
万里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暗自发笑。
这种精怪,老东西随手一剑的事,今晚这番阵仗,无非是为了让你们觉得十两银子花到了值处,再加上他好人前显圣罢了。
待陈家众人拜过三声,郑道人拂须微笑道:“此间事了,那老夫便告辞了。”
“啊?这么快就……”万里话还没说完,便被郑道人一提后领,两人霎时化作一道剑光遁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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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外破庙内,万里收拾着包裹,问道:“这次怎么跑得这么匆忙,放以前你不得再跟主人家掰扯几句,然后再蹭点干粮带走。”
郑道人答道:“今日看他们拿出了整十两的纹银,端的是大方,便琢磨着把排场搞大些,传出去他们也有面儿。没成想一时兴起玩大了,这阵仗,只怕是徐风观已经派出人来查探了。再不跑可就来不及啰。”
万里闻言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还说你在龙虎山有熟人嘛。”
“恁多废话,快把吃的拿出来,老夫都饿了。”郑道人向万里摊了摊手。
“啥?”万里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烧鸡呢!?还装,之前就闻着了,别说你小子全给吃了。”郑道人眼一瞪,又将摊开的手勾了勾。
万里闻言,撇了撇嘴道:“老东西你属狗的吧,怎么无论每次我散多久的味你都能闻出来。”然后,他将手伸进包袱内,掏出剩下半只烧鸡,说道:“喏,就在这儿了,你还要喝……”
话音未落,万里便觉得前领一紧,直接被郑道人扔出去了数十丈开外。
“老东西你有毛病吧,不还给你留了半只……”万里起身大骂,转头却又是呆住了。只见原先架起营火处已化作一条只有上半身的火红巨蟒,正吞吐烈焰将整座破庙裹挟于熊熊大火中。而郑道人也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右手执剑,左手掐诀,立于空中,眉头紧锁地盯着那眼看着便要化作废墟的破庙深处。
一道人影从中缓步走出,是个身着黑色华服的男子,俊美的脸庞上却有一双令人望之胆寒的血红眸子。火光与烟尘在他四周起伏跳动,却又似乎被某种力量轻轻推开一般,半点近不得身。
“真不愧是郑先生,神识敏锐,出手果决。”那男子笑着拍了拍手,身后的大火与巨蟒瞬间止息,只留一座烧得焦黑的破庙,在夜风中发出无力的吱嘎声。
郑道人闻言眯起双眼,说道:“你是孔垣?阎浮廷里那头老龙派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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