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泗嬴政的现代都市小说《扶摇直上赵泗嬴政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徐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赵泗嬴政是小说推荐《扶摇直上》中的主要人物,梗概:穿越大秦,成为出海为始皇求长生药船队的一名船员......飘洋八年,终回故土,成为大秦第一位海归。嬴政:可有仙山?可有仙人?可有仙药?赵泗:无......始皇帝:无功而返,此乃死罪......赵泗:“臣有物要献!”说罢,赵泗摊开一块破布,掏出几袋子皱巴巴的种子。“陛下,此乃世界地图,大秦尚未四海归一,此乃红薯土豆,亩产千斤!此乃......
《扶摇直上赵泗嬴政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这玩意真是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谁没事学这个啊?赵泗知道的也就是含碳量影响钢铁质量,再多的就不知道了,他甚至连铁的熔点都没记住。
钢铁取代青铜器是大势所需,没办法,铁矿的开采难度远低于铜矿,其次铁的蕴藏量远高于铜的蕴藏量。
最后,封建时代的巅峰钢铁铠甲武器质量远胜巅峰青铜器。
问题出在这里,秦朝已经是青铜器巅峰了。
而钢铁冶炼甚至连入门都不算……
这边科技树已经点满,那边科技树刚发了个芽,而钢铁冶炼如果没有政府大规模投入,技术进展慢的令人发指。
汉朝铁器逐渐取代青铜器很大一部分情况是因为铜矿越来越少,开采难度越来越大,另外大量的青铜器以及金银被陪葬,铜还要承担货币属性,完全不够用,没办法才去点了铁器的科技树。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技术断层!
秦朝的青铜冶炼水平几乎是青铜器时代的巅峰,秦末乱世,冶炼技术倒退,关键技术和制度遗失,也是汉朝不得不点铁器科技树的重要原因。
而秦朝虽然也面临了这些问题,但是并没有汉朝时期那么严峻,毕竟这个时代还较为原始,商业也并不发达。
青铜,虽然贵且少,但是放眼国家层面勉强还算够用。
而钢铁,以目前表现出来的冶炼难度和令人泪目的实用水平,对于始皇帝而言,还不如继续在青铜器冶炼方面深造,寄希望于找出更大的铜矿和更先进的冶炼技术。
但是赵泗知道,秦朝的青铜冶炼技术已经走到头了,再往上也就那样。
可惜,想要在这个青铜器质量正值巅峰,数量也勉强够用的时代另开钢铁支线,需要的魄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钢铁冶炼可不像造纸,随便找几个匠人就能慢慢琢磨。
这玩意,投入大的离谱,非得是官方机构大笔大规模投入资金,从铁矿等源头产业开始投入。
而且很有可能还会面临很长一段时间负收益的情况。对财政造成极大的负担。
初期的铁器绝对比不上青铜器,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也不知道始皇帝有没有魄力进行产业转型,这玩意真的是利在千秋!”赵泗琢磨着,哪天撺掇一下始皇帝,顺嘴提上那么一句。
钢铁冶炼技术没有发展,很多东西都无计可施,钢铁性能远高于青铜,这是事实。
正在思索如何撺掇始皇帝投一笔大的,却看见王离一脸喜色的捧着一口青铜锅晃晃悠悠的走来。
“你说的锅,我差人弄出来了!”王离喜气洋洋的拍了拍锅底笑着说到。
得益于赵泗心心念念的炒菜,给王离抱怨大秦没有锅,王离记在心上,作为老饕的王离自然也想尝尝赵泗所说的炒菜是何滋味,于是差使家中匠人按照赵泗的描述制出铜锅。
赵泗入手,沉的离谱。
不过厚度倒是适中,不算特别厚,但是也做不了特别薄。
青铜这玩意脆,弄太薄了不行,天生比铁锅得厚上几分。
王离弄来的铜锅能成这个样子已经十分不错,虽然有可能会影响导热性,但是问题不大,火力全开,锅还能凉了不成?
不过很显然,这口铜锅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技艺精湛,在这个时代压根不可能大规模批量生产。"
事实上,这就是赵泗的金手指。
赵泗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之中,有块璞玉隐隐散发光芒。
凡于赵泗接触者,更容易对赵泗产生亲近信赖的正向情绪,更容易使人在和赵泗的相处过程中处于身心愉悦的状态。
当然,光环效果只是潜移默化,并不会让人纳头便拜,产生利益冲突依旧会于人交恶。
同时,和赵泗接触的人对于疾病都有很强的抵抗能力,出海五年,船员从九百多变成四百多,有淹死的,有和土著战斗而死的,几乎没几个病死的。
经过赵泗的长期观察发现,如果长期处于璞玉光环影响之下,只要不作死的故意去吃变质的食物,摄入毒素,或者长期缺少某些微量元素,不处于极端的环境条件之下,他身边的人就不会生病。
同时原先身体条件就不好的人,长期处于璞玉光环的影响之下,身体条件也会逐渐改善好转,当然,并不涉及虚空止血,断指重塑等情况。
而赵泗自己本身就是璞玉光环的第一受益人,更是百病不侵,哪怕独处于瘟疫之中没有任何防护也不会感染,身体壮若牛犊,寻常七八个汉子等闲奈何不得。
金手指,才是赵泗能够纠结九百多人夺船而走,并让这群人心甘情愿跟着他在海上漂泊五年,环游世界的根本原因!
赵泗本就是船上三千童男童女之中的一员,大家生理上本就是同龄人,在众人懵懂之时,赵泗又有了成人的灵魂,在光环影响下,使人难生恶意,故而能够在长成以后,纠结人手出逃。
赵泗离开扶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愿意留在扶桑生根发芽成为小日子的祖宗。
恰好又有可供出海的大船,赵泗本性喜好冒险,哪怕历史知识并不是很好的赵泗也知道红薯土豆以及玉米在封建社会的作用何其广大,故而生了环游世界,收集农作物种子的心思。
万一届时始皇帝怪罪,也可以拿出来红薯土豆玉米种子将功抵罪。
环游途中,除了红薯土豆玉米种子以外,赵泗又收集了大量的水果香料种子。
赵泗并无甚么争王争霸心思,穿越而来又没什么东西值得牵挂,环游世界也不过是为了让饱经苦难的诸夏子民,在未来的动荡变故中少饿死那么几个。
至于绘制的世界地图和航海地图,则纯属于赵泗的恶趣味。
上一世赵泗刷视频的时候经常刷到这样的经典提问,假如给秦始皇一张世界地图会发生什么?
有的人人认为给始皇帝一张世界地图也不会改变什么,有的人认为给始皇帝一张世界地图,说不得九州天下皆为秦土,从此再也不用学英文了……
难得有这个机会,赵泗又恰好完成了环游世界的壮举,自己又掌握手绘航海图和世界地图的本事,当然想亲身体验一番。
至于究竟会发生什么?
是始皇帝得到世界地图以后重新焕发雄心壮志,大秦百万锐士尽出中原开疆扩土。
还是所谓的世界地图被当成奇物束之高阁,从此无人问津?
亦或者干脆被始皇帝付之一炬?
赵泗自己也不清楚,他也很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码头之上,人声亦在喧嚣,赵泗站在甲板之上,呼吸着夹杂着泥土和海风的气息。
船舱上的船员也早就迫不及待的等候在甲板之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土壤,等待着踏上故土的那一刻降临。
只不过在琅琊当地官府准许之前,她们还暂时不能上岸。
“明明已经提前一个月派船靠港通知……”赵泗皱了皱眉头。
他并不是一个头脑莽撞的家伙,哪怕赵泗可以肯定始皇帝大概率不会滥杀无辜,哪怕已经找到了红薯土豆玉米种子这等的保命只物,赵泗还是在到达大秦海域附近以后提前派船靠港汇报试探。
徐福出海,带走了大秦近乎所有能够出海的船只。
能够横渡大海的船和江河之船等只能在近海航行的船只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遵循时代的发展逻辑,这个时代压根就不该点出来跨海航行的科技树。
而徐福出海以后,大秦当然就没有再继续建造海船的必要。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发展海贸的可能……扶桑新罗百济那片比原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要不停留在近海,哪怕始皇帝有意诛杀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哪怕是始皇帝也不可能平白变出来一支能够跨海航行的船队,海船的建造极为费时费力。
赵泗相信始皇帝并非滥杀无辜之人,他在这方时空也并无太多牵挂,但是他得对跟着他的兄弟们负责。
倘若真的事不可为,大不了漂新罗一代去,学着徐福一样自立为王。
在赵泗派人发出试探以后,行政效率很高的大秦迅速做出了回应,赵泗才带领船员缓慢靠港。
只是奇怪的是,在相互沟通以后,本该时刻有人看守的港口,赵泗一行停泊了半晌,除了围观的当地民众,官方竟然毫无动静。
就在百姓仍在喧嚣议论之时,船员仍旧忐忑不安的当下。
整齐的列步之声如鼓点一般传来!
持戈佩剑,举止如一!
黑色秦旗迎风飘扬……
后又有骑兵跟随,行进整齐,中央夹有车架,士卒拱卫!
百姓很快被驱散一空,大量的士卒接管了琅琊港口,清出一片真空地带。
甲板上的船员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面对大秦的精锐士卒,哪怕是和大海搏斗的勇士也本能的提起畏惧。
便是赵泗,见到如此令行禁止,行进如一的队伍,也是眼前一亮!
这种感觉,太像是赵泗看过的大阅兵了,不同的是,这群秦卒的队列,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和沉重。
“兄!王上……王上不会……”荆拉了拉赵泗破烂的衣裳。
赵泗却摇了摇头……
“放心!”
赵泗很肯定!
他虽震惊于大秦的锐士,但是实事求是的说,他们现在在船上,没有登陆。
而封锁港口的部队有骑兵,有步兵,就是没有水卒。
他们想要离开,也不过是一个掉头的事情,很明显,对方并没有要把他们格杀在此的意思。
果不其然,赵泗并没有等待多久,就有一个身形高大之人来到港口之前,抬头看向停泊在港口的大船,发出浑厚中正的声音。
“王上令,诏赵泗觐见!”
赵泗眉头一跳。
如今秦国已经一统天下,六国已经化为历史。
天底下的王只有一个!
仔细一想,赵泗发现好像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能派上用场。
甚至于加减乘除的现代运算方式,乃至于方程表达式……
一些现代习以为常的东西似乎都能在这个时代迸射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王离对赵泗的话没有轻视的意思,听到利在千秋四个字打起来了精神开口道:“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赵泗点了点头。
“我去差人来,都要什么匠人?”王离开口问道。
“木匠吧……对了盐是不是很贵?”赵泗又开口问道。
“还成,算不得太贵。”王离开口回答道。
“之前岸上置的形如虎蹲的盐多少钱?”赵泗知道王离是个狗大户,故而特意开口再次询问。
“一块约莫几百钱上下,看大小吧。”王离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还不贵?”赵泗翻了个白眼。
秦朝货币的购买力可不差,几百钱,买一块不到拳头大小的盐。
“那百姓日常所食用盐作价几何?”赵泗继续开口问道。
“不太清楚……”王离挠了挠头。
他家里所食,用的都是形盐,在这个时代最上档次的一种盐。
也就是盐自然结块或者经过人工制作以后形成的如同动物形状的块状盐。
形盐在这个时代是上档次人家的标配。
赵泗心中暗暗思索,关于古代制盐,他还真有点想法。
盐这玩意,要么使用饱和结晶法,要么就是木炭草木灰吸附过滤。
盐这玩意到处都是,其实古人很早就知道海水里面是含盐的。
只不过自然析出结晶杂质太多,实在缺乏过滤手段,若只是灰尘杂质也还无妨,重金属含量过多才是真的要命。
“现今盐多从何处开采?”赵泗继续问道。
“多产于齐地,听说那边煮海成盐,至于其余之地就比较驳杂,要么是板盐,要么是井盐,要么是盐矿。
其中井盐最为上称,齐地煮出来的海盐次之,再次就是板盐,其余就是盐矿,质量良萎不齐。”
“你有办法制盐?”王离开口问道,有曲辕犁在先,在加上赵泗主动开口讨要匠人,王离已经大概有所预料。
“嗯!”赵泗点了点头。
“如果不出意外,让盐价下来一些应该没太大问题。”
不管是饱和结晶法还是草木灰木炭土法过滤,都可以让这个时代很多原本不能吃的盐变得能吃。
盐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在少数,煮海为盐可以追溯到春秋乃至于更远的时期,齐地一直都是产盐大户,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晒盐法,盐价居高不下,井盐板盐产量太小,盐矿产量大,但是重金属丰富,缺乏过滤提纯手段。容易吃死人。
古人就算过滤也无非用些密筛子过滤掉一些不溶于水的杂质,溶于水的那是一点都没过滤掉。
“能下来多少?”王离也倒吸一口凉气。
赵泗还真不知道……毕竟他对这个时代的物价不够了解,王离这货也是如此。
王离见赵泗没有开口也就停下,先去帮赵泗寻找匠人。
赵泗也没闲着,趁着这个功夫在地上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游标卡尺是个好东西,抄了!
刨子这玩意也抄了!
赵泗当先就想到了一些小工具,这个时代锯子都算木工高配工具,什么刨子矬子啥的还没诞生。
画了好大一会,一堆七零八散的东西,有小工具,也有大件,还有个织布机,书上的那种,不过赵泗不太清楚原理,冥想半天也因为太过久远有些模糊不清,故而有些地方画的不够清晰。
还有个躺椅,嗯……算是赵泗自己公器私用,等匠人们捯饬出来自己用,躺着摇摇晃晃挺舒坦的,这个时代连个凳子都没有,干脆一步到位弄出来摇椅享受享受。
不合礼仪私底下享受也成的。
不消片刻,王离领来匠人,赵泗指挥者匠人们按图制物。
“这些东西大小应该多小?”匠人们开口问道。
赵泗想了一下,干脆问王离要来一些兽皮,拿起来毛笔在兽皮之上勾勒,另外贴心的附上尺寸,结构。
因为不习惯拿毛笔作画,还画废了一张,习惯了一下终于没出差错,交付给匠人。
却不想匠人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开始震惊了。
“如此构图,实在是妙!”
赵泗的构图是三维立体构图,更是直接在图上用线段标出具体尺寸,看起来十分直观清晰。
大小东西都清晰标注。
还有以虚实线分开表达的方式。
譬如虚线一厘米就代表一厘米,实现一厘米代表一米。
当然,秦代不讲厘米米什么的……
这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居然也算是一种不小的进步。
匠人们又不是傻子,这种构图方式一看就懂,以后再弄其他东西也只需要按照这般构图,他们自己练习练习就能平白掌握一种构图方式。
平日里做工全靠言传身教,该多长多大自己估量。
这般设计构图赵泗不是第一个,但是能毫不在意拿出来给这群匠人看的赵泗是第一个。
这玩意放在仙侠世界那不就是武功秘籍,基本上看一眼就明白其中原理,稍微学习一些就知道以后做东西如何构图。
以后只需按图索骥即可。
故而,对赵泗图上画出来各式各样的东西,匠人们只是比较疑惑,但对赵泗十分心存感激。
“成,弄去吧……弄出来我再来看。对了,先把这些小东西弄出来。”赵泗开口说道。
他说的是游标卡尺水平仪锉子凿子之类的东西。
这些小工具先弄出来回头弄大东西才更方便。
至于这群匠人怎么弄?那就不是赵泗的事情了,他只负责提供一个图纸,有些东西赵泗甚至只打算提供一个思路。
因为再具体赵泗也不会了。
反正让这群匠人忙活又花不了几个钱,万一弄出来了呢?
只要不是涉及兴办工厂,有王离这个狗大户在,能花几个钱?
再说了,赵泗现在还是奉旨种粮呢。
有点要求很正常,没闹出来什么乱子,又不花钱,谁闲的没事阻挠赵泗?
王贲都不敢这样,甚至特意叮嘱王离一应需求尽皆满足。
不就是担心赵泗种不出来粮食硬往地上一坐被讹上?
赵泗很有自觉,有快捷通道不走那是弱智。
弄不出来,发挥发挥这个时代匠人们的聪明头脑,有事情让他们为难去。总不能事事都麻烦穿越者,这个一知半解,那个一知半解,赵泗大部分东西都是一知半解,不能把一知半解当成全然不通啊,要相信这个时代人的聪明头脑。
“帮我找些不能吃的盐来!”赵泗看向王离开口说道。
制盐这个赵泗打算自己来。
盐铁重器盐铁重器,动动屁股都知道这玩意弄出来功劳很大。
眼下,大巡天下已经接近了尾声……
除了偶尔遭遇的刺杀,整个大秦似乎都显得风平浪静。
但是始皇帝清楚的知道,一切的安宁都只是建立在自己还活着的情况下。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天下之间的暗流涌动。
上至朝堂之上,老牌军功贵族和新晋军功贵族的矛盾,下至看似已经征服的六国之地,百姓依旧不识秦法,六国旧贵族看似被夺去爵位,实则依旧把持着地方经济政治。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伴随着天下一统,可以通过战争瓜分的政治资源和经济资源都已经消耗殆尽。
盘子就这么大,掌握了顶层资源的人必然是不愿局势发生变故的。
而新晋的军功贵族,那些未曾拿到上流门票的小贵族,那些获得了入场券却无法更进一步的人,必然会渴望继续向外开扩,而事实上这群人才是大多数。
这群大量且普遍集中在中低层的贵族和老牌军功贵族发生了极大的政治冲突。
以往,大秦国策尚在,六国未灭,耕战体系的大秦必然不会停下征服的步伐,故而小贵族占优,大贵族求变。
现在,四方天地断绝阻碍,自然条件的限制之下,顶层贵族开始逐渐占据优势。
你哪怕再怎么想打想要获得功劳又能怎么样?
顶破天打打北狄南蛮,现在大秦正在做这件事。
然后呢?已知最富饶的土地已经被完全征服。
而在天下四野之间,也是风波云起。
大秦吏治的倒退是必然的事情,始皇帝近乎每次出行都会遇到刺杀,七年前途经博浪沙的那次刺杀,迄今为止,都还没有找到凶手。
始皇帝知道,肯定是基层和六国地方出了问题。
官员,贵族……范围太大,无从查起。
六国之地官员吏员的任命很多都是直接来源于六国的旧贵族群体。
顶破天也就是不允许在籍贯地上任,换个地方上任,但依旧是治标不治本。
始皇帝当然也想用老秦人,但是没办法,没有那么多吏员,更没有那么多的官员储备。而且老秦人到了政治环境宽松的六国故地会不会腐化也是问题。
大秦的吏治体系需要大量吏员来进行维持,吏员削减必然会出现还政于地方的情况,而要想维持庞大的吏员规模,让吏治推行地方,又必须要启用六国旧贵族人员。
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
而至于民间百姓,亦是矛盾重重。
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
车同轨书同文暂且不提,对百姓影响可能不大,毕竟这个时代的真正的百姓是不识字没有车的。
但是度量衡和货币的强制性统一让百姓没有太多应变时间,这上面能动的手脚太多了。
度量衡和货币改革,加上六国旧地并不是那么忠心的吏员官员以及把控地方经济的旧贵族,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可想而知。
由官员吏员引发的恶政,推到国君身上那是传统技能。
而始皇帝为了进一步毁灭六国遗留的烙印,又在天下范围内禁绝淫祀。
何谓淫祀?
说白了就是秦国不承认的节日和神灵祭祀。
李斯和始皇帝固然考虑到了地方的不适应,并非单纯的将大秦的节日和习俗信仰强加于六国之地。
而是在商议之后,结合现状,以大秦为主,六国为辅的祭祀信仰节日。
譬如屈原的祭祀,始皇帝就并未禁绝。
事实上对于地方名人名臣,只要不是誓死抗秦派的,基本上始皇帝都没有禁绝祭祀。
可是就算如此,依旧对地方习俗信仰造成了极大打击。
譬如某些地区野合的习俗和风气,就因为始皇帝这次改革被明令禁止。
而百姓愚昧,对于所有不适的徭役和政策全部归于秦。
故,民心沸腾!
另外,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
徭役!
秦朝时期的徭役太多太多!
秦始皇陵,长城,阿房宫,各地驰道,南越开扩,陇西进取……
每年的徭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些每一个都是极其庞大的工程,每一个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甚至于在原本的历史上,直到始皇帝死去都尚未完成。
对于六国百姓而言,度量衡货币改革挨一刀,有点疼,但是能忍。
习俗的强行更改,可以强行适应。
严重的徭役,外加上高昂的赋税,已经让他们痛不可耐。
始皇帝都知道也都看得见。
但,他能够压的住。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大秦从上到下矛盾重重,全赖他一人系之。
他也曾求变,才有了淳于越和李斯的斗争。
最终,他选择了李斯!
选择淳于越,他可以现在放下。
如周天子一般,享八百年国运。
以史为鉴,大秦再怎么不济,效仿周天子绵延王室五百年可能性也很大。
始皇帝想要的更多!
周王室赤膊含玉的耻辱历历在目,因为始皇帝就是亲历者,也是始作俑者。
大秦在他手上走上了巅峰,他不负众望,完成了历代老秦人的夙愿。
从东出!到一统!
他有足够的资格骄傲!
他的大秦,也远不该是由五百年,八百年能够度量的长度。
所以,他选择了李斯!
相比较于效仿周王室的前车之鉴,他更愿意走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
一统,前无古人也!
而其后每一步,都没有什么效仿对象!
甚至于连错误的教训都无法以史为鉴。
每一步,是对是错,都充满了未知。
而始皇帝所作之大政,长城,匈奴,南越,驰道,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统一文字,统一习俗,时间都已经给出了证明。
而为一己之私修建的秦兵马俑到了后世也成了历史的瑰宝。
郡县制更毋庸置疑……
或许,自周以后,自大一统以后,再无朝代如周一般绵延八百年。
但是自秦以后,历朝历代,皆以一统为己愿,中华大地才免于四分五裂,更不至于小小的土地之上各国林立。
只是,该往哪里走呢?
始皇帝对于世界的了解也没有多少,他看着世界地图,手指轻轻叩动。
大秦的未来又在哪里?又在谁的身上?他甚至不知道该选择谁来做自己的继承人。
骄傲和迷茫并不冲突。
大秦的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始皇帝思及于此,乃至于胸口发闷。
繁重的政务,以及扑朔迷离的未来,他的骄傲和自负,加在一起不断的压榨着他的身体成为他的负担。
他剥开了迷雾的一角,看到的却是更多的迷雾。
身体愈发疲惫,始皇帝眉头紧皱,熟练的打开案几旁的小瓶子倒出一枚色彩艳丽的丹药嗑入口中。
额间的青筋跳起,嘴唇缓缓发白,紧闭的眼皮不断颤抖,汗水自脸上划过,许久之后,始皇帝才仿佛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靠了下来。
始皇帝深感疲惫,心知车马劳顿,以最近一段时间的身体状况,怕是这一趟大巡天下,不能走完了。
不过……如今行程已经过去了许多,现在折返也没什么大问题。
没走的地方,明年补上即可……
他需要时不时的露面,告诉天下人,他还活着!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畏惧自己!
但他也知道,所有人都还不够畏惧自己!
“也好,算上折返回去的时间,三种新粮,也差不多该收成了。”始皇帝轻声呢喃。
蒙毅前去处理赵泗一行人的交接事宜。
然后又由蒙毅带领前往蓝田大营。
蓝田大营!
顾名思义,这个营很大!
四周入目所及,几乎全部是蓝田大营的范围。
“上卿,此处皆是蓝田大营?”赵泗环顾四周发出疑问。
“哈哈,此处只是蓝田大营的一处军所。”蒙毅笑着开口。
赵泗一顿,万万没想到如此广阔的军所只是蓝田大营一处军所罢了,听得出来,像这样庞大的军所,不止一处。
“天下未定之时,蓝田大营乃咸阳门户,也是东出渠道之一,其余各国若想伐秦,非得走函谷关不可,唯有楚国,可走武关伐秦,武关不比函谷关地势险峻,蓝田之地常有驻军,至文王时,此地又营建蓝田大营,咸阳兵力,几乎尽屯于此。”蒙毅开口为赵泗科普。
因为光环影响,再加上没有明显恶意和利益冲突,蒙毅也很乐意和赵泗这个后进之辈交流。
蒙家虽然并非土生土长的老秦人,但是蒙恬蒙毅两兄弟对始皇帝都颇为忠诚。
赵泗出海,带回来了极为重要的高产粮食,以及足以对大九州说进行实证补充的世界地图和海图,对大秦的贡献十分之大,始皇帝的看重也显而易见,蒙毅亲近一二,实属正常。
“伐楚之时,兵力就尽发于蓝田?”赵泗开口问道。
“差不多,蓝田大营有驰道沟通,各地征调士卒大部分皆先聚集于此,走此过武关而伐楚国。不过如今楚国已定,蓝田军寨撤裁大半,已不复昔日盛景,昔年彻侯伐楚,声势之浩大,平生之罕见!”蒙毅点了点头道,蒙王两家虽然关系不是很好,但是对于王翦,蒙毅还是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赵泗看着面前仅仅是蓝田大营的一个军寨,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出了当年王翦师六十万伐楚的盛况。
士卒物资尽发蓝田,由驰道直过武关,直达楚国边境!
昔年天下未曾一统,恐怕蓝田大营的常备兵力都得有一二十万,这里也很有可能就是大秦的军事大本营。
一来是咸阳门户,二来又是伐楚必经之地。
其余五国,土鸡瓦狗不值一提,想要伐秦也得走函谷关死磕,唯有楚国值得重视,秦军大军囤积于此并非没有道理。
而作为秦国的军事大本营,蓝田很有可能就是大秦大量驰道的始发点之一。
王翦伐楚之时,于楚地按兵不动,整整一年,蓝田作为粮草始发地之一,不知道又该汇聚了多少民夫徭役。
赵泗一边跟随蒙毅继续前行,一边打量蓝田大营,中间又途经了几个军所,直抵蓝田大营的指挥中心,由蒙毅出面和王贲完成了交接。
赵泗等人又被安排在了蓝田大营的军所之中继续等候。
在等候期间,赵泗等人基本上没有太多自由可言,也不能四下遛弯,类似于软禁一般。
赵泗也只能继续阅读蒙毅送给自己的邹子著作打发时间。
这般的状态持续了两天。
大营之内,王贲和王离相对而坐。
王离盘完着手里的红薯土豆看着父亲王贲开口:“这玩意能亩产五百斤?”
“不会是同徐福一般的方士吧?”年轻的王离疑惑的开口问道。
王贲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这几样作物干系甚大,再尚未长成之前,严加看管,另外赵泗等人一应所求,如无过重皆应之。”
王离看父亲神色严肃,提起正形应唯。
王贲看着自己的儿子皱了皱眉头。
王离眼看父亲神情严肃,逐客态度明显,赶忙叩首行礼退去。
值得一提的是,先秦时期是流行跪礼和叩首礼的。
而且是很日常的礼节,包括朋友相互拜访亦或者主君宴请臣子等都会行的礼节。
因为先秦时期坐姿为跪坐。
不过当然不是耻辱性的屁股高耸的那种礼节,先秦时期的叩首礼很有讲究也并没有那么不雅。
有虚叩,实叩,隔着手叩,也并不会五体投地,更不会屁股高耸,一些比较轻微的礼节更像是跪坐的时候欠身致意,同时身体下盘保持跪坐姿势不变。
说白了,看起来像是跪着行礼,实际上人家是坐着行礼,只是这个时代的坐姿是跪坐。
看着王离急匆匆离去的身影,王贲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王家的生态链很简单,王贲怕父亲王翦,王离怕父亲王贲,王翦宠自家的大孙子王离。
作为彻侯王翦的儿子,王贲可以说是压力山大。
王翦的战绩太辉煌了,辉煌到他这个儿子连喘气的空间都没有。
相应的,王贲对于王离的要求也很高。
我不能继承父亲的荣耀,我的儿子可以!
问题就出在这里,王翦很宠王离这个孙子。
王翦教子,王贲挨打。
王贲有儿子了,准备效仿王翦揍儿子,接着被王翦打。
甚至于王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王翦带到老家身边养着,如今王离已经长成,才回到王贲身边,而王贲又天生严肃,父子之间,竟然无多少交流。
王贲很关心王离的学习情况,本以为在父亲王翦身边王离学的会比在自己身边好,可是王离这个家伙学的全是一些爬高上低走鸡撵狗的本领。
军事方面当然有学,可是学的并不深入,说一句志大才疏都不为过。
眼下的王离,官职爵位倒是一升再升,混了不少功劳,但是实际水准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确实稀松平常。
而且官职和爵位的晋升,更像是始皇帝对于王家嫡系的赏赐,说是一句关系户都不为过。
王贲自己的爵位和官职好歹也是真刀实枪拼出来的,虽然不乏有父亲王翦的影响,但是其本身过硬的军事本领也是极其重要的因素。
而王离的履历,完完全全充斥着镀金的气息。
王贲很担心,他从小就担心自己会不会玷污父亲王翦的声名。
现在又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不会丢了老王家的脸。
被老父亲带在身边养大的王离,完全不符合王贲的要求,就像是一个志大才疏的三代,王贲很不满意!
他甚至曾经生出过练小号的想法,可是老爷子王翦对王离宠爱过甚,他要是敢提出来换个儿子继承家业,老爷子王翦怕不是分分钟把他屁股底下的位置踢走。
赵泗回忆记忆中曲辕犁的具体模样。
开始尝试在地上勾画。
其余船员则专心致志的对土豆进行切块,顺带剥玉米。
王离则好奇的站在一旁打量着据说是亩产五百斤的粮食。
看起来……有点平平无奇。
块状的红薯土豆和一粒一粒金黄色的玉米,并没有特别稀奇的样子,也不会布灵布灵的放金光。
王离和记忆中的粮食对比研究了很久,也看不出什么稀奇之处,不过这三种粮食王离也确实没在大秦见过。
“这些粮食真能亩产五百斤?”性格比较跳脱的王离研究半天看不出所以然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正在回忆曲辕犁的赵泗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带自己一行人垦荒的年轻将领正在一旁满脸好奇的盯着船员手中的红薯土豆和玉米。
“玉米应该没有那么多,红薯土豆应该只多不少。”赵泗开口回答道。
王离点了点头,只不过他不知道哪个是红薯,哪个是土豆,哪个是玉米,正在犹豫是否继续开口发问,却听到赵泗继续开口。
“这个是红薯,烤起来吃挺香的,这个是土豆,可以炒菜吃,煮着也能吃,也可以炸着吃,这个是玉米。”赵泗一一介绍。
却是赵泗心里起了心思,面前的将领年纪轻轻,看起来也算不上成熟稳重。
赵泗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姓甚名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身份地位绝对不低。
毕竟面前这个年轻将领,处处都透露着一股二代的风范。
赵泗正在琢磨怎么把曲辕犁在这个时代复刻出来,身为一个现代人,看到自己力所能及能够改变有利在千秋的东西,不弄出来心里痒的跟猫抓一样。
明明体验过,拥有过,甚至已经弃之不用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弥足珍贵。
但是赵泗自己又不会木匠活计,海上漂泊这么久,要说一点动手能力都没有有点过分,但是也就仅限于粗糙活计,真要是改进农具还得专业的木匠来。
眼下身在蓝田大营,出是一时半会出不去,而且赵泗身上现在也没什么钱财,请不起木匠,想要找专业人士还得需要面前这个年轻将领的配合。
接触交流一二,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赵泗对自己的金手指还是很有自信的。
除了性格怪异之人,赵泗只要想,可以很快的和一个人成为朋友。
“带回来的红薯土豆不在少数,将军可要尝试一二?”赵泗笑眯眯的开口。
赵泗这么一说,王离还真就动心了,本就是少年心性,又从小被爷爷王翦带在身边,没有经历过父亲的毒打,自然性格也就是本来少年人的性格,跳脱的厉害。
但是王离也还是分的清轻重,沉吟片刻还是摆了摆手。
“当务之急还是播种。”王离笑着拒绝,不过明显对于红薯土豆的口感产生了好奇。
毕竟是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吃食,年轻人嘛,总想要尝试一下以前没见过的东西。
赵泗也没有再劝,笑过之后继续在地上比比划划曲辕犁的构造。
事不急于一时,就算有金手指也不可能一天就成为朋友,反正种地的时间很多,有的是时间交流沟通。
赵泗的画图能力还是不错的,小时候学过素描,画的多好看倒不至于,但是比照着记忆里的东西画出来具体模样还是没问题的。
经过不断的回忆和绘制,赵泗脑海里没多久就出现了曲辕犁的具体模型。
赵泗童年记忆中的曲辕犁,是刚刚建国那会的老物件。
那个时候距离曲辕犁诞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千年,只不过彼时机械工具尚未普及,钢铁产量也不够高,很多地区仍然是人耕畜耕的状态。
赵泗拿着随手折断的木棍开始画起来。
有些地方觉的比例可能不太对,又抹去重画,再慢慢仔细和记忆中对比。
直待用了许久,终于大功告成,赵泗满意的看着地上的曲辕犁简图,王离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的站在赵泗身后,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赵泗画在地上的奇怪图案。
“这是甚?”
赵泗还在和记忆之中比对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忽的听到声音从背后想起,吓得赵泗一激灵,蹲着扭头看去,只见刚刚和自己对话的年轻将领正背手俯身注视着自己画在地上的曲辕犁。
“曲辕犁!”赵泗站起身开口说道。
“曲辕犁是甚?”王离继续开口发问。
曲辕犁没有诞生的时候,直辕犁就叫犁,曲辕犁诞生以后,犁才分曲直。
“一种犁具,和现在的犁相比,犁辕是弯曲的。”赵泗开口说道。
“现在的犁,需要二牛负之,犁到地头,还要人力抬出来重新置入,费时费力,而曲辕犁相比较于现在的直辕犁,更加小巧灵活省力,只需一人即可操控,转弯转向,轻松自如。”赵泗开口介绍道。
王离一听,好奇的蹲下来看着地上的图画。
“这就是曲辕犁?”
看得出来,地上的确实是一个犁具的形状。
只可惜,王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曲辕犁的优点在哪里。
“此物当真如你所说这般好?”王离开口询问。
王离虽然看不懂,但是他还是知道农具改进的好处的。
这个时代工匠尚未沦为贱业,士农工商也并非地位排序,而是一个国家主体构成的阐述。
而秦国,虽然是耕战体系的国家,对于匠人的扶持力度却非同小可。
如果能够设计出来一个事半功倍的器具,往往都会有不菲的赏赐,是真的给真金白银和爵位的赏赐。
在这样的体系之下,王离不会轻视新工具的诞生,尤其是新农具。
王离提起重视以后,反倒是赵泗有点不确定了。
你要真说曲辕犁比直辕犁好那是书上说的,可是具体好在哪里?赵泗还真没见过,因为他压根没见过直辕犁,更没见过直辕犁和曲辕犁同时耕种的对比。
最关键的是他并不确定自己画出来的曲辕犁是否真正的准确,是不是需要调整尝试。
他还真不敢打包票。
“不好说,但是我出海时路过一地,该地尽使曲辕犁,而如这般直辕之犁,早已经掘弃。”赵泗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那定是曲辕的比直辕的好用!”王离兴奋的说道。
“可能弄得出来?”王离兴致冲冲的看着赵泗。
“我不善木工。”赵泗老实的摇了摇头。
“无妨,军中就有工匠!”王离直起身子,声音充满了朝气蓬勃。
季成想打探一下兄长的情况,可是蓝田大营乃是军营,等闲不可近。
季成只是一个小小的不更,职位也仅仅是个亭长,如何能轻易入得蓝田大营?
爷孙二人商议许久,最终才有了注意。
季常乃是伐楚老卒,先后经历了李信伐楚,王翦伐楚。
季常由于出色的个人能力,服役于王翦中军。
而彻林里之中,如同季常一般的伐楚老卒有许多。
其中有几个,还曾为彻侯王翦驾车。嗯……虽然是副驾,但是勉强也算是亲兵。
“我曾在彻侯营中效力,胜、孙、二人曾为彻侯驾车,大父去求,看是否能见上一面……”季常佝偻着身子开口。
胜、孙、二人是村中的孤寡老人。
子嗣战死,儿媳改嫁,自己又不能再生育,总之家里只剩下老人。
如他们这般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秦灭六国以后战争也从未停止,北伐匈奴,南征百越。
中间有输有赢,大秦扩张的步伐是应役士卒用铺出来的。
胜、孙、就是这种情况,孩子死在战场上,自己又无力再生育,子嗣只能断绝。
但是二人又都是伐楚有功之士,爵位都至四级不更,可以免除徭役,家中又有奴仆,生活却也不怎么困难。
胜、孙、二人打从绝嗣以后就开始变得脾气怪异,只是二人一是有功之士,二来爵位在这乡里之间也不算低,曾经还为彻侯驾车,不犯法的情况下便是乡老都难以约束。
“昔日胜、孙颇喜泗儿,想来会为之相助。”季常开口道。
季泗打小就受人喜欢,便是如胜、孙这般脾气怪异的孤寡老人都喜欢季泗,唯有对季泗才会有难得的笑脸,季泗作为捡来的孩子,颇有一种万人疼的感觉。
打小在乡里之间这家逛逛那家坐坐,有时还会被他人留宿家中。
季常当初还为了寻找被人留宿的季泗挨家挨户敲门。
季常知道,自己虽然曾经在彻侯手下服役,但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香火情不知道远到哪里去了。
同样,彻侯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也未必记得曾为他驾车的胜、孙二人,但是关系总比自己近上那么一些。
打定主意,季常拄着拐杖,挨着扣动二人的院门……
这么多年过去,季常心里依旧愧疚难耐。
虽然季泗是捡来的孩子,可是他又如何不疼爱?又如何不是当成亲孙子看待?
家中不管是什么,他都是一碗水端平,直到应役这件事上,他实在难以做到公允。
……
而另一边,蓝田大营之中,王离求见父亲王贲,叙说赵泗制盐一事,并告知大父王翦要求急奏始皇帝。
王贲虽然不满王离,却不敢怠慢父亲王翦的话,没有任何犹豫,写好急奏,并挑选士卒开传,直接从蓝田大营的驰道出发,直奔始皇帝驾撵而去。
至于赵泗……则蹲着跟一群匠人搞东搞西。
最先弄出来的是游标卡尺。
得益于始皇帝统一度量衡的原因,如今全国各地统一按照秦国度量衡为准,故而如游标卡尺这般的度量衡工具可以通用全国。
秦朝长度换算也是十进制。
一丈等于十尺。
一尺等于十寸。
一寸等于十分。
秦朝时期一尺约等于23.1厘米。
游标卡尺上最小的单位是分,也就是精确度最高能够达到0.231厘米。
差不多两毫米左右的精确度,再低就做不到了,因为以现如今的度量衡工具很难再向下精确。
因为这个时代钢铁冶炼技术太过于落后的原因,故而赵泗手里这个大秦时代第一个游标卡尺乃是青铜所制。
熟练的推开游标卡尺,弄了个木头块夹住测量,一边测量一边给匠人们讲解原理和计数方式。
……
结果赵泗又被这个时代的数学表达方式给为难住了。
倒不是说这个时代没有数学。
实际上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乘法表了。
而且得益于墨家一部分入驻大秦,实际上秦朝军匠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作为咸阳门户的蓝田大营的军匠。
他们基本上都粗略的懂得一些数学计算,乘法表普及率也算不上低,问题在于数字,尤其是小数的表达和运算实在太过于麻烦。涉及到度量衡,换算来换算去给赵泗弄的脑袋都是大的。
赵泗有点怀念现代的阿拉伯数字了。阿拉伯数字确实好用,这是不争的事实。
赵泗干脆选择摆烂,让匠人们自己研究游标卡尺去,而赵泗自己则打算把阿拉伯数字以及各种公式弄出来。
赵泗的数学水平并不高,也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数学水平。
微积分高数什么的压根不会。
认真的说,度过了高三以后,赵泗的数学水平飞速下降,到出了学校进入社会,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上一辈子甚至有时候看到小学生的题都还得愣好大一会。
但是放在这个人均水平加减乘除的时代,赵泗居然也能算一个数算大师。
“想不到啊想不到……”
赵泗在地上写出一二三四的简化版本。
“你在写什么?”身后传来声音,赵泗不用扭头就知道是王离。
“数字,一二三四……”赵泗开口解释到。
“这哪来的一二三四?又是海外看到的?”王离没见过这如同鬼画符一般的一二三四。
“行,都学会抢答了!”赵泗笑了一下。
因为赵泗没那么厚脸皮说东西是自己发明的,又懒得解释,面对王离刨根问题的询问,赵泗一般都会推脱至海外见闻。
问我怎么会的?环游世界的时候顺便学的。
以至于应付的多了,王离都学会抢答了。
“此数又有何等好处?”王离盘膝坐在一旁。
二者已经算是朋友,相处起来较为随意,故而王离也用不着维持跪坐的正姿,只要不是双腿叉开中门大开就无所谓。
王离好奇的看向赵泗写在地上的鬼画符。
经历过食盐曲辕犁等……王离已经知道,赵泗一般这样蹲在地上捯饬,多半就是有好东西了。
“好用!”赵泗笑了一下看着地上的阿拉伯数字。
把阿拉伯数字弄出来,分数,小数,函数,方程式,以及各种公式,应该能够对古代数学造成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然,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这玩意……他好学啊!
(已检查,读者老爷帮忙再捉一下虫。)
“嗯……”始皇帝允许了蒙毅的请求。
盐,从来都是国之重器,晒盐法将制盐成本进一步压缩,制盐效率进一步提高,但是缺点也变得显而易见。
在晒盐的过程中,只要天气不好,前面的所有工作都会变成无用功。
古代没有卫星,也没有天气预报,但基本上诸子百家皆对天气有一定的研究,而阴阳家则是其中造诣最为深厚者。
蒙毅点了点头继续汇报。
“制一犁,辕曲,耕种之时,事半功倍!”
“制一尺,使之精效准确!”
蒙毅念着念着自己反而有些好奇起来了。
蒙毅的好奇并非毫无根源,而因为蒙毅治墨。
他本就是一位墨者。
一个合格的墨者必定是知道一定的工具制作的相关道理的。
因为这玩意在墨家经典上是绕不过去的,只不过有的擅长有的不擅长罢了。
当然,墨子千古以后,墨家迄今为止已经一分为三,匠巧制作完全不学,只钻研经义理论的墨者也不是没有。
蒙毅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墨者。
他的匠巧技术属于这个时代墨者的平均水准,对大部分技巧以及原理都有所学习。
故而在看到赵泗弄出来的一些颇为实用的小发明之后,蒙毅倒是来了一些兴趣。
曲辕犁放在历史长河之中是农业发展的一个里程碑,但是放在当前这个时代只能算是一个不错的小发明。
实在是这个时代较为原始,百姓普遍没什么积蓄,天下普遍还在使用较为原始的耕种方式,除了关中之地耕种模式受大秦国制影响普遍比较成熟普遍开始使用耕牛套犁以外,其余地区一言难尽。
总之意义在这个时代确实没那么大,想要曲辕犁普及天下,前提是大多数个体农耕户能配置的起耕牛曲辕犁。
不过短曲辕犁人力也能拉动,制作成本也就没那么高,比起来耒耜这种较为原始的耕种方式,人力拉动短曲辕犁耕种,也并非不能推广普及,耕种效率肯定会有所提升。
赵泗压根没考虑过以人为畜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现代人的思想有所影响,另一方面也源于他对这个时代缺乏认知。
难道使用耒耜就不算以人为畜了?
蒙毅不同,他看到王贲汇总的具体经过,以及大小曲辕犁的表现,第一时间就敏锐的捕捉到,小曲辕犁虽然效率低相对来说,但是有可能人力代替畜力。
牛这玩意忒贵,不是以人为畜不为畜的事,是实在用不起耕牛时的一种补充。
不过因为王贲并非专业人士的原因,记载数据也以询问军匠为主,故而其中一些关键地方还需要蒙毅去亲自考证才能确定自己想法是否正确。
因为王贲只记载了先弄出来了小曲辕犁,后弄出来了大曲辕犁。
而赵泗也压根没提小曲辕犁是否具备可以以人力代替畜力属性。
至于其余的游标卡尺锉子刨子等小工具,却先被蒙毅放在了一旁。
“怎么?”始皇帝见蒙毅话语之间有所思考,开口问道。
“这曲辕犁臣倒是有些想法。”蒙毅皱眉开口。
“如何?”始皇帝示意蒙毅发炎。
“此曲辕犁先制出的是小犁,尔后和直犁对比以后,效率不及大犁,又制出曲辕大犁。”
“只是大犁沉重,不以畜力难以耕种,小犁轻巧,却不知人力能否拉动。”蒙毅开口道。
始皇帝拿过竹简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若这小曲辕犁能够以人力使用那就真的可以推广开来了,小犁造价成本虽然也不会低,但是不会高到像大犁一般令人难以接受,可以用人力,也可以用畜力,还能提高耕种效率,百姓没有道理不使用。
“若此犁能用,需得计算出来,各地核考也要重改。”始皇帝开口道。
眼下的大秦各地官员都是有考察制度的,作为耕战体系的国家,地方产粮的多少对官员的业绩考核影响很大。
基本上上到官员,下到黎民,大秦都有一个成体系的奖惩系统。
作为一个自耕农,假如你耕种得力,缴纳的赋税比旁人多,种地产量比别人高,是可以获得实打实的爵位奖励的。
是真金白银直接落实到个人的。
作为一个官员,假如当地的粮食过低,而说不出什么所以然的情况下,是会直接判罚判责的。
秦国的税收很重,处罚很严,但是同样奖励也很到位,哪怕是饲养的耕牛每年都有耕牛选美大赛,照顾的最好,最健壮的耕牛,都能够获得一定的赏赐。
如果你的耕牛消瘦,还会有当地里长专门谴责问询。
当然,这些描述的是一统天下以前的大秦。
完善的奖惩制度的维护需要足够的有素质有素养有能力的庞大的吏员规模来支持,而目前一统天下的大秦,摊子一下子铺开数十倍之大,吏治相对来说有些败坏。
这个败坏程度是以咸阳关中为放射圈,咸阳,关中地区,吏治依旧清明,奖惩制度依旧完善,越远,吏治情况越差。
这么说吧,张良要是个关中人士,想刺杀秦始皇,可能没行动人就被扭送官府了。
而在博浪沙刺杀的张良,却能够逃之夭夭。
总的来说,大秦吏治因为摊子铺的太大很多东西放眼天下只能停留在书面上,是落实不到关中之外的地方实际的。
但是粮食产量,作为考核的核心标准之一,肯定是全国通用的,如果曲辕犁能够人力使用,普及到千家万户,具体的考核业绩标准肯定还要重新调整。
这样一来,想不推广的也要推广,不推广考核压根不可能达标,因为新的考核标准就是按照曲辕犁推广以后的产量直接制定的。
不过落在实处,始皇帝更在意的还是畜力耕种,耕牛普及。
一项小工具只能略微提升一定的粮食产量,六国地区的粮食产量和关中地区的差别太大了。
跟地理因素反而没太大关系,秦地苦寒那是春秋以及战国初期公认的事实,现在关中作为天下粮仓,也是秦人几百年修建渠道,刺激生产,改革吏治法制做到的。
六国很多地区气候比关中更加宜人,自然条件更好,但是粮食产量反而被关中甩开一大截。
很显然,刚刚被征服的六国之地,要走的路还有很多,也还有很长。
人力肯定不如畜力!
哪怕有了可以人力耕种得曲辕犁,大秦依旧要走耕牛普及的路线。不能因为一个可以人力使用的曲辕犁而本末倒置。
耕牛犁种不能普及,天下就不能如关中一般。
(短曲辕犁可以人力耕种,有文献支持,不贴了。水田不太能行,有点够呛,
人力耕种曲辕犁在本书不会大书特书,主角,蒙毅,始皇帝,是三个层次的思考。
主角的认知固有停留在短曲辕犁现在不如长曲辕犁,曲辕犁也没有普遍推广的基础,因为除了关中地区,其余地区耕牛耕种做不到普及百姓。
蒙毅认为短曲辕犁具备人力代替畜力的可能。
始皇帝认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会因为曲辕犁的出现而改变大秦目前推广农耕的战略步骤和路线。
事实上,封建时代,如果人力广泛代替畜力并且成为长期的主流现象,一定是朝廷出了问题。)
“你便是赵泗?”逃离了父亲王贲高强度压力气场的王离重新变得活泼起来,略带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一行人。
“恳田种植可有甚么需求?尽管说来,都有人筹备。”王离开口说道。
“无甚要求,只需一些田地耕具即可。”赵泗开口回答到,尔后开始思考红薯土豆玉米以及各种农作物的种植。
土豆怎么种来着?切块,对切块发芽即可。
红薯不能切块,红薯切块怕坏,整个种下去等着红薯藤长出来以后再行掐藤插种。
玉米倒是简单,玉米粒往里面洒就行。
其余辣椒番茄也都凑合种种,往地里面洒呗。
赵泗又不是什么农学家,能让种子发芽就行,精细操持农作物这活他还真干不来。
“需要多少田地?”王离问道。
“百亩吧。”赵泗沉吟一下。
他这次出海带回来的红薯玉米土豆种子还真不少。
这三样农作物尤为重要,故而带的比较多,每条船上都单独储存了一部分,怕的就是哪条船上发生霉变,或者船只倾覆以至于三种种子付之东流。
“好!”王离即刻派人询问此地军所剩余田产情况。
蓝田大营也是有耕地的,算是军产地,虽然耕地相比较于诺大的蓝田大营并不算太多,但是十几倾还是有的。
没有等候多久,王离就开口道:“随我来吧。”
“二三子,随我布种!”赵泗去招呼跟随自己来到咸阳的船员们。
一行船员各自背负从船上带下来的农作物种子,一行七八十人呼啦啦的跟随在王离身后。
王离好奇,有心想要瞅瞅据说亩产五百斤的海外粮种有何神奇之处,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形象,最终没有转身偷瞄。
一行人行约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谷地,谷地面积很大,两侧是山,地势稍低,但是并不影响光照,而且还有人力建设的排水沟渠和蓄水池,开垦得力,此地耕地已有数倾。
赵泗注意到,此地早已经种上了小麦,现在已经绿油油的冒出头来。
眼下是四月份,天气适宜,只是此地早有耕种,小麦这玩意成长周期长,种的早,一般来说都是开春前就早早种下,等到农历五六月份就可以迎来丰收。
而眼下这地界的小麦都已经抽穗了,要看距离成熟也已经不剩多少。
“除了吧!”王离挥了挥手,示意士卒行动。
一应士卒没有质疑,只是略带惋惜,再等上个一个多月,这批小麦就可以丰收了啊。
他们只是寻常应役的士卒,家中也都是种地为生,从来都是精心操持自家田地,哪里敢想这已经抽穗,长势如此好的小麦就得叫他们硬生生的除了?
不过也仅仅是惋惜,秦朝的军法很严,秦军的职业素养也很高,他们拿起农具,套上耕牛,准备行动。
“将军且慢!”赵泗忽然开口。
“还是垦荒吧……”赵泗倒也算不上圣母,只是看着百亩即将收成的良田就这么被摧毁有些于心不忍,说白了还是心态没转变过来。
“为何?”王离转身开口。
“红薯土豆荒地也能种,不影响。”赵泗开口回答道。
红薯土豆,除了产量以外,就是出了名的耐操。
至于玉米,荒田也能种,无非收成的时候对标荒田小麦产量进行对比即可。
王离也没有固执己见,赵泗说什么是什么。
这三种农作物都是海上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贲已经叮嘱过王离了,一应所求皆应之。
王离性格跳脱但不是傻子,他们父子起的是一个监管作用。
说白了,这三种海上泊来的种子是真是假不好说,甚至能不能种出来都不好说,王离甚至下意识的就把赵泗跟徐福这样的方士联系起来。
真假王离不敢肯定,但是王离知道这三种农作物种出来他半毛钱功劳也没有,要是种不出来,自己又中途有什么阻拦或者不配合,对方往自己身上抹屎可太简单了。
“可!”
王离又带赵泗一行准备开垦荒田。
找好地界以后,王离又调来耕牛和犁具。
赵泗一行人好是一通手忙脚乱。
他们是水手,几年下来陆地生活可以说少的可怜。
又是自幼跟随徐福出海,后来徐福垦荒虽然也曾跟着开垦土地,但是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农还有很大的差距。
一行水手可以说水平参次不齐但是又都差的平均,甚至于对于如何使用大型耕具上还产生了分歧,没办法,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犁啊。
在目睹一番乱象以后,王离又派人接替了赵泗一行人的工作,去帮助他们垦荒。
留下一种船员略显狼狈的站在原地。
赵泗和荆相视许久哈哈大笑。
“我分明记得该……”
众人七口八舌。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完全不会种地,而是每个人都对种地的印象很浅,而且还很片面。
时间让他们忘了很多,只能记起来只言片语。
零碎的记忆,七八十人,对照不起来,也就出现了分歧。
只是谁也不愿意承认,从土里走出来的孩子,连种地都种不好了。
不过种地这东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看一遍就能学会种地,但是想把地种好,可能就得是十年二十年的学问。
有王离派来的士卒帮忙,赵泗一行人也没有闲着,而是提前去切割土豆,方便待会进行种植。
至于其余的一些农作物种子也挑拣出来晾晒。
赵泗自己则闲得发慌的坐在树下打量着这个时代的耕种方式。
入目所见,是颇为经典的二牛抬杠式。
即犁具硕大,上有横杠,二牛负于肩,即为二牛抬杠。
赵泗又敏锐的注意到,这个时候的犁具的犁辕,还是直辕。
“曲辕犁是什么时候发明的来着?这个时代总归是没有的。”赵泗沉吟思索。
赵泗动手能力一般,也没有手搓曲辕犁的经历,不过他还真见过曲辕犁,老家里迄今为止还有两个曲辕犁呢,爷爷那一辈是农具,现在纯粹是当成老古董丢在了牛棚子里。
新世纪的农村,牛棚子猪圈里面没有牛没有猪是很正常的。
里面大约都会堆着一堆看似有用实则没用的杂物。
很小很小的时候,堆了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牛棚子,就是赵泗童年的藏宝之地。
始皇帝!
赵泗没想到始皇帝居然亲至此地。
“王上令,诏赵泗晋见!”
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赵泗没有过多犹豫,回到船舱收拾完准备进献的东西后泰然下船。
下船以后,方才宣令的中年男子领着赵泗朝着正中央最大的驾撵走去。
始皇帝和上卿蒙毅一同自驾撵之中走出,陪同者还有左丞相李斯。
赵泗不敢逾矩,躬身行礼,恭迎始皇帝。
只从眼角的余光却可以看到,始皇帝身形高大,远超旁人。
“徐福何以不归?”始皇帝没有让赵泗抬头,直接开门见山。
声音略轻,听起来似有一些中气不足。
“寻仙不得,畏陛下怪罪,不敢归秦。途经扶桑,见山川广泽,胁船员滞留于此。”赵泗如实回答。
事实上,在赵泗靠港之前已经派船向琅琊当地官府汇报了具体情况,不用再过多解释。
“尔又为何不滞留扶桑?”始皇帝再次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半点情绪。
“身负王命,死不敢忘!虽受徐福胁迫蛊惑者众多众多,却不缺舍生忠君之士,臣于五年之前,集九百义士,夺船三十,乃逃离扶桑,继续为陛下寻找蓬莱仙山。”
始皇帝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忠君之士?”
不像是夸奖,但是也不像是讽刺,说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仿佛就是单纯的重复了一下赵泗的话。
“仙药找到了?”始皇帝看向赵泗挎在身上的包袱。
归秦汇报不可能一一细说,只是说了徐福违抗王命,赵泗夺船出走继续为始皇帝寻找仙药的事情,始皇帝并不知道赵泗是打着寻仙的幌子环游世界,故而心中略有期待。
如今是秦王政三十六年,始皇帝的身体已经略显虚弱,年龄算不上老迈,却已经感受到江河日下的迟暮。
“未曾……”赵泗摇了摇头。
“那可曾遇见仙人?”
“未曾。”赵泗又摇了摇头。
“那可曾找到蓬莱仙山?”
“亦未曾!”赵泗依旧摇头。
在数十年追求长生的日子里,这并不是始皇帝第一次失望,但脸上还是划过一丝遗憾。
表情的变化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存在。
“无功而返,此乃死罪!”
始皇帝开口,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听不出来失望,也听不出来愤怒。
事实上徐福并没有骗人,始皇帝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组建这个时代第一支能够跨海航行的船队,又集三千童男童女,各行各业工匠乃至于农夫,备三年之衣物粮草所需,甚至在出海之前还派兵于海边射杀蛟鱼,徐福如果空手而归,等待他的注定是死亡。
也或许这次出海本就是一场骗局。
或许定居扶桑在此地落地生根本就在徐福的计划之中。
徐福不止一次出海为始皇帝寻找蓬莱仙山,只是每次都一无所获。
偏偏只有这一次,徐福的要求分外离谱。
三千童男童女,各类工匠各行各业的人才,粮草衣物乃至于农具应有尽有……
这样的配置在这个时代压根不像是寻仙船队,而是开扩移民的船队。
赵泗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猜测,最终开口回答。
“民为陛下献物而归!”赵泗打开跨在身上的包裹。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被赵泗从包裹里面摊开放在地上。
始皇帝低头看去,只见其中杂七杂八。
有沾满泥土的块状物,还有黄澄澄的大棒子,有如人小指红彤彤的物事,还有一块卷起来的破布。
始皇帝可以肯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在大秦从未见过。
想来应该是海外寻找到的稀罕东西,还有那块卷起来的破布,又是什么东西让这少年如此重视?始皇帝提起了几分好奇。
出海寻仙,本就是九死一生。
徐福多次寻仙未果,始皇帝若不是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恐怕徐福早就身首异处。
这次出海,徐福滞留海外其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他空手而归,始皇帝必杀之。
这一次,于以往不同,投入如此人力物力,空手而归本就是严重的过错。
但这只针对于徐福。
始皇帝并没有迁怒的心思。
徐福是徐福,船员是船员,这样的罪责落不到他们身上。
更何况,始皇帝并非滥杀之人。
只是徐福不敢归秦,面前的少年口中声称夺船出海以后又寻仙五年。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面前少年笃定,能够保住船上人员的性命。
虽然,摊在地上的东西平平无奇,甚至看起来还有点脏。
但,人参首乌刚从土里出来的时候样子又能好到哪里?
说不得便是延年益寿的宝贝,始皇帝忍不住心中又多了三分期待。
始皇帝先是指向赵泗绘制的世界地图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赵泗当即捧起世界地图起身开口:“此乃臣五年以来,环游世界,而绘制的世界地图,此方天地,尽在其中,献于陛下,还请陛下一观!”
赵泗心中没来由的提起几分期待,相比较于送上红薯土豆玉米这种结果既定的东西,献上世界地图更容易让赵泗打起兴趣。
红薯土豆玉米这三种农作物,只要掌权者不是傻子都知道推广地方,当主粮肯定不可能,但是兜底饱腹却没有问题,这种提升生活下限的农作物没道理不进行普及。
而世界地图不同……包含了太多可能,上一辈子想了许多次的问题,现在却可以直接看到答案。
地图?
听到献图,始皇帝的眼睛条件反射的眯了起来。
上次给自己献图的是谁来着?
荆轲?还有个叫秦舞阳的倒霉蛋!
那一次的危机,历历在目,若非药师夏无且掷药相救,恐怕就要身负重伤!
也正因为如此,献图,总是会让始皇帝联想到一些不那么美妙的事情。
始皇帝陷入了沉默,随侍始皇帝左右的蒙毅眼疾手快,上前接过世界地图躬身献于始皇帝。
“陛下请看!”
蒙毅第一时间双手摊开地图,不是先看地图内容,而是检查里面有没有匕首之类的凶器,突出的就是一个专业。
赵泗也想起来了什么。
“条件反射了属于是……”赵泗暗暗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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